但是,这个逻辑里面却有问题,何老师讲的每一个部分都是可以推敲的。比如说,中国近代恶劣的学术环境。我就想,中国近代的学术环境恶劣吗?是不是真的是恶劣的。何老师提出了三个方面,一个是战乱、一个是内乱、一个是专制的政治。对法学的影响,一个是经济的不稳定,的确不稳,一个是迁校。给我们的感觉好像是的确是挺恶劣的,你看又有战乱、又有专制政治的压迫。但是,这里面又有一个问题,我是根据自己看过一些材料,一些人物的传记提出疑问的。专制政治是不是就不讲法,是不是就一定不讲法,军阀一定不讲法吗?我们看到很多军阀非要搞一个
宪法出来,他们是不是就一定不看重“法”?另外,当时经济不稳定,学校状况不好,那么知识分子的收入又是一种什么状况?其实,知识分子的收入是相当高的,比我们现在高得多。只是在什么时候变低了呢?在日本人进来以后变低了,具体说是在1942、1943年以后,知识分子的收入下降,下降地非常大。当时学校迁来迁去,这种流动对学术的确有影响,但是在某种程度上对学术也有促进。什么促进呢?我们知道中国近代知识分子很多人出身中产阶级家庭,年轻时留洋,留洋回国以后就在大学教书。他们对中国的基层社会、中国社会的整体状况实际上并不是很了解。用当时一个著名的学者——蔡枢衡教授的话讲,他说当时主张民主宪政的人都是一些四体不勤、五谷不分的人。这些知识分子怎么了解中国社会,就是通过在战乱过程中,不断地跟基层的、最底层的人接触,在这个过程中,知识分子才真正的了解到中国社会是一种什么状况。后来的民主宪政运动,以及一些人到了延安,这些知识分子是怎么选择人生道路的?就是在迁徙的过程当中,他们一方面看到了政府的腐败,另一方面看到了老百姓的贫困和愚昧。因此这种迁校,这种动荡对学术本身是不是就一定会产生一些不良的后果,这个是可以推敲的。所以,不一定没有一个正常的学术环境,学术就一定会受到伤害。
何老师第三个部分提到了三种价值取向,我认为他概括的并不是很全面,这个具体的我就不说了。包括下面的对法科知识分子几种类型的划分,这种划分如果让我来评价,我认为是有一种简单化的倾向。我们知道很多知识分子,你把他的传记仔细地读一下,他忽而是主张立宪的、忽而是主张革命的,并没有一个很固定的类型。一定要把他框到一个类型当中去,这完全是我们后人在写史书的过程中,为了自己的一种叙事方便去把他们搞成一个什么什么类型。刚才付老师介绍我的时候,说到我又搞
刑法,又搞法理,其实我还在搞法制史。我2003年在复旦大学的时候就是搞法制史的,跟着郭建等几位老师搞法制史的研究,因此,你很难说我是搞什么的。我的导师张老师,你说他是搞什么的?这个很难说,是吧?很难说。虽然我现在搞学术没有几年,你都很难评论我是搞哪一方面的。那么我们又如何把近代知识分子划分成保皇派、改良派、革命派、法治派以及启蒙派、洋务派等等,我觉得这种类型化的划分是可以再琢磨的。